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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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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聲音,秦賜幾步就邁了過來,姜未苦著一張臉坐在地上揉腳,擡頭,對他擠出一絲尷尬的笑。

本來是打算出來覓食,萬萬沒想到聽到這段私密對話。

雖然不是故意的,姜未心裏仍有些過意不去。

她感覺,秦賜不會想讓人聽到這些。

“沒事吧?”秦賜蹲下來,手指按在她的腳踝,檢查似的捏了幾下。

稍微有些痛感。

姜未小聲說:“就是扭了一下,沒大礙的。”

楊雅貞站在一旁,臉色冷白,唇色猩紅,像是一座沒有表情的雕像,她居高臨下地問:“不睡覺在這裏做什麽?”

不等姜未回答,秦賜就打斷她:“你的腿才剛好,我叫醫生過來檢查一下。”

他的目光和姜未短暫地撞在一起,這讓她覺得,秦賜其實是清楚她大晚上遛出來幹嘛的。

所以這是在幫她解圍?

姜未心中一暖,沖他笑了笑:“我沒事的,大不了明天再去醫院覆查一次。”

說著,她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沒事,扶著墻壁就要站起來。

“我來。”秦賜彎腰把她抱起來,越過楊雅貞,徑直將她抱進臥室裏。

在那盞壁燈下,楊雅貞一直站在那裏,看著他們消失在走廊盡頭,一張如同面具的臉看不出情緒。

一進到房間裏,姜未明顯感覺到秦賜放松了許多。

她的手一直扣在他脖子上,能感覺到他背脊的線條,有著清晰的紋理,尤其是在緊繃的時候,背部的肌肉會有種賁張感。

別說是秦賜了,就連姜未,剛才被楊雅貞盯著,都如同芒刺在背。

姜未被他輕輕放到床上,秦賜仍不走,他坐在床的邊沿,擡起她的腳左右看了看,反覆確認。

這樣其實也看不出什麽……難道他的眼睛裝了X射線能看穿骨頭?

她縮了縮腳,聽見秦賜問:“我能在這兒坐會兒嗎?”

姜未楞了楞,表示理解:“當然可以。”

或許是剛才那段對話,讓姜未覺得,這時候的秦賜沒了往常那些忽遠忽近的疏離,甚至有些說不出的脆弱。

她想說些話來安慰他,但她連前因後果都不知道,決定還是不要貿然開口。

就這樣靜靜地對坐,也是一種陪伴。

“你剛才都聽到了?”過了會兒,秦賜淡淡開口。

姜未不好意思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秦賜看著她,“嚇到了吧?”

“那倒沒有,”姜未搖搖頭,小心翼翼地問,“媽她為什麽那樣說啊?”

說秦賜害死了他爸,這等於在指責秦賜是殺人犯,

簡直匪夷所思。

秦賜恍惚地笑了笑,語氣冷靜:“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啊。”

說者仿佛無心,聽者卻打了個冷顫,姜未心裏毛毛的,忍不住扶著肩膀,皮膚浮上來一層雞皮疙瘩。

“別胡說啊,”她在秦賜腿上踢了一下,“是有什麽誤會吧?”

秦賜的手仍擱在她腳踝上,無意識地輕輕撫著,他說:“小時候我很調皮,又一次闖了大禍,害得我父親心臟病發去世,你說,算不算是我害死了他?”

他的手指驟然收緊,捏到姜未的痛處。

她下意識想躲,可秦賜的表情,又讓她覺得,此時躲開好像是一種殘忍。

姜未的語氣很柔軟,仿佛夏夜裏最清幽的一縷香:“那不是你的錯,你不是故意的。”

如果只是孩子的頑皮,那這些年來,他應該已經付出代價了。

被自己的母親冷漠,仇視的代價。

秦賜深深地凝視著她,好像在分辨她真心與否,過了會兒,他才緩緩地說:“謝謝你安慰我。”

“我不是在安慰你,這是事實,”姜未挪向他那邊,湊近看他,“所以媽她才那樣對你?”

秦賜說:“我父母年少相識,感情一直很深。”

小時候,秦志剛創業不久,楊雅貞負責研發工作,事業蒸蒸日上,父母琴瑟和鳴,秦賜住在城西南山路那所大房子裏,父親的書房裏一整面墻,都是一家人的照片。

出事以後,那面墻上所有的三人合照都被撤下,只留下父母兩人的照片,楊雅貞禁止秦賜進入書房。

不止如此,她也禁止秦賜去給亡夫祭拜,每年清明以及忌日,秦賜都被單獨留在家裏,由保姆看著。

楊雅貞是個高知女性,她不會像市井潑婦那樣對秦賜又打又罵,她甚至都懶得碰他一下,她只會控制他的自由,折磨他的精神。

每天吃什麽,做什麽,和誰交朋友,都在楊雅貞的掌控之內。

一旦他有反抗的苗頭,楊雅貞就把秦志剛的照片擺到秦賜面前,讓他看半個小時。

後來,她幹脆把這照片放在秦賜床頭,讓他醒來看見,睡前也看見。

時時刻刻提醒他,是他,害得自己失去了父親,也令楊雅貞失去愛人。

姜未碰了碰他的手,她找不到話語來安慰他,這太沈重了,並不是語言能撫慰的。

一想到和楊雅貞這一周的相處,她都覺得窒息。

“她沒有虐待過你吧?”

希望沒有。

還好,秦賜對她輕輕搖頭:“這倒不會,最多只是讓我挨餓。”

其實這才是對小孩子最大的懲罰,不見外傷,沒有肉眼可見的暴力,但很能摧殘人的意志力,直到妥協。

這太殘忍了。

姜未沒挨過餓,但記得小時候曾因為調皮,被媽媽沒收所有糖果,饞得眼巴巴地,抱著媽媽的腿撒嬌要糖吃。

那就已經夠痛苦了,居然還不讓吃飯?

難怪……

每次秦賜吃飯,總會吃很多,吃得又快,怕是小時候陰影太深,長大後都擔心挨餓。

可憐孩子。

姜未忍不住湊上去,抱了抱秦賜,不帶任何暧昧的,僅是一個安慰的擁抱,她感覺懷裏的人僵了一下,過了會兒,才用手臂將她攬住。

“等等,”姜未松開他,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兩顆奶糖,剝開糖紙,自己吃一顆,另一顆放在手心。

秦賜看她一眼,低頭,在她手心吃掉。

手心忽然暖暖熱熱的,像被那種溫馴的小狗舔了一下,姜未心裏動了一下,看著秦賜那張成熟男人的臉,明明跟脆弱無關。

她發覺自己想得有夠多。

第二天,秦賜難得休息,親自陪姜未到醫院覆診,醫生說姜未恢覆得很好,已經不用再進行覆健,日常適當增加運動量即可。

姜未很高興,兩人到醫院附近的翡翠居吃了晚飯,姜未吃得很飽,還不忘給秦賜夾菜。

知道他小時候經常挨餓,她總莫名憐惜他,想讓他多吃些。

他們有意無意地,在餐廳停留了很久,直到快十點仍不舍離去。

誰都不想回到那個讓人窒息的家裏。

可還是得回去。

一上車,姜未就感覺秦賜有些悶悶不樂,她知道原因,也不多問。

司機開車到家,即將開到草坪前面的大片空地前,姜未指揮司機向右轉彎,繞別墅一圈,停在側門處。

秦賜不明所以地看著她。

“跟我來。”姜未神秘兮兮地拉著秦賜下車,她碰到他的手,想到他不愛被人碰,又轉而揪住他的衣袖。

秦賜卻反手牽住她,表情平靜。

姜未楞了一下,沒想太多,很快牽著他來到別墅側面的游泳池。

裏面的水很清澈,在硫酸銅的作用下顯出淡淡的藍色,在夜色下十分幽靜,姜未指著游泳池,興奮地說:“我想游泳。”

秦賜微微抿唇:“你不會游泳,得有人帶著才行。”

“你帶我。”姜未的眼神充滿信任。

“……”秦賜有些猶豫,“下次吧,得換泳衣。”

姜未顯得有些失望。

自從腿恢覆之後,她一直都想運動,太激烈的現在不適合她,想來游泳最合適了,她垂涎家裏這塊游泳池不是一天兩天。

現在居然告訴她,她不會游泳?

簡直天降一道雷。

姜未失望地坐到池邊,脫了鞋,腳丫伸到水裏晃蕩,池水微涼,在室外的熱度中十分宜人。

秦賜手機響了,到一旁去接電話。

他怎麽也沒想到,就一分鐘的功夫,等掛上電話,轉過頭,姜未人就不見了。

再一看,哪裏是不見了?她就在池裏游著。

姜未也很無辜,她沒想玩這麽大的。

一開始她只是足尖嬉水,沒想跳進去,後來越來越想游泳,對這水的感覺熟悉極了,一沖動就劃了進去。

她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一條輕薄的短褲,不沈重,也不走光。

入水之初,姜未的手腳自動伸展開來,浮在水面,兩腿輕輕一蹬,手臂撥開水面,向前游動。

夜色中,她顯得輕盈又美麗,像只回歸大海的魚兒,水光瑩瑩。

秦賜皺緊了眉,在原地楞了好一會兒。

姜未從這頭游到對面,再游回來,頭發濕淋淋地搭在背上,兩條手臂搭在大理石臺面上,沖他歪頭笑著:“你騙我,我明明會游泳。”

你看,還游得挺好呢。

“可能是我不夠了解你。”秦賜緩緩地說。

姜未不以為意:“我不管,你騙了我,要懲罰。”

“別胡鬧,快起來,小心感冒了。”他站在岸上,領帶被風吹動,顯得拘束而壓抑。

姜未眼睛亮亮的,沖他揮揮手:“拉我起來。”

聲音甜得很,像是今晚吃的餐後甜點,涼絲絲,甜津津。

秦賜猶豫了一下,伸出手,姜未握住,對他露出抹得意的笑,手上用力,將他拉入水裏。

她笑得那麽清脆,像是神秘的鈴聲,讓他的心臟都開始發麻,渾身都濕透了,襯衣貼在皮膚上,肌理分明。

“不要怕,秦賜,你已經是個大人了,沒有人能再傷害你,”姜未輕柔地在秦賜耳邊說,“你不用再束縛自己,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。”

秦賜扯了扯嘴角,“是嗎?”

她竟然以為他在害怕。

“對,沒人能再讓你挨餓,沒人能再控制你,那件事也不是你的錯。”姜未的眸光那麽亮,像撲不滅的長夜燈火。

“你也不怪我了?”秦賜深深地看著她。

“我怎麽會怪你?”姜未幫他把領帶解下,扯掉那層束縛,任它飄遠。

“無論發生什麽,你永遠不會離開我?”他幽幽地問。

秦賜突然鄭重,像是在向她索要一生一世的承諾,姜未恍惚之間,想到在帳篷裏,那人深情款款向她求婚的畫面。

她微微怔住,有些猶豫地點頭。

“我記住了,你不要食言。”他笑了笑,傾身吻過來,嘴唇冰冷。

二樓一間沒有開燈的臥室,楊雅貞站在窗前,靜靜看著水裏那交纏在一起的兩人。

“他們看上去感情不錯,太太,還是算了吧。”柳阿姨勸道。

楊雅貞不為所動:“她現在忘了,才肯對他好,她要是記起來,會比我當年還恨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小朋友們,以上是反面教材,千萬不要隨隨便便答應人家這種事情。

搞不好就遇到Hen Tai(不是)當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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